(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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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海岸线的兄弟们:我最近才发现,原来在排版区有已经排好版的1-26
的合集,有兴趣的读者请去那里寻找。
再次感谢DENGYONGBO和ALIANG网友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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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尚玉的家门,我的两脚像踩在云朵里,一路漂浮。她没有送我,只抄了
自己的电话号码塞进我衣袋,我强自镇定地朝她挥了挥手,走进电梯。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室外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我浑身颤栗着走出了嘉庭豪
园,浑身冰凉。在喧闹的夏夜街头,我快步如飞地往前走,我要去和父母当面对
质,我要问他们为何逼走徐晶。
曾经猜测,徐晶的出走可能与我父母亲有关,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亲自将
徐晶押送离沪。那天徐晶同屋住的女孩们提及的老太太和小青年,一个是老妈,
另一个肯定是老爸的司机,这小子,尖嘴猴腮的模样,平时见了我,点头哈腰地
亲热万分,关键时刻是要抱老主子大腿的。
猛地,我收住脚步,这样性急地赶去,他们会承认吗?老爸没亲自出面,自
然推个一干二净,老妈会认下这笔账?我无凭无据,问那个司机?就算被打死,
他也要和他们保持一致,尚玉呢?她刚才说了,她可以告诉我她看见了,也可以
否认啥也没见着。
何况,徐晶走了之后又回来过,她有房门的钥匙来去自如,如果是被逼的,
为什么来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只要她拨个手机号码,就能联络上我,为什么连
芜湖家中的电话都改了?她父亲在当地也算有权有势的人物,何必怕我家到这地
步?
我站在路边,伫立良久,大脑中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停了一会儿,只好悻悻
然转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正要跨进小区大门,忽然,一群男男女女从里面蜂拥出来,他们兴高采烈地
嚷嚷着,七嘴八舌像一群闹坑的蛤蟆,我满心厌恶地侧身让到一边,看着他们过
去,忽然其中一个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跑了过来。
「嘿!黄军!拆那娘,回来啦?」他在我胸口捣了一拳,我定睛一看,是孙
东。
「哦,是你呀,怎么?又搞啥花样经?」我朝他的那伙同伴撇撇嘴。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小弄弄,哎,我告诉你呀。」他神
秘地凑上来,小声地在我耳边嘀咕,「过几天有好玩的,想开开眼界吗?包你从
来没见过。」说完,孙东满怀期待地望着我,等着我的响应。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随口应付了他一句:「好好,你搞定了告诉
我……」一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开。
「一言为定哦,一言为定!」孙东在身后喊了句,跑着追上同伴们远去了。
*** *** *** ***
星期一早上,上班之前我如约敲开了鲍主任办公室的门。他见了我就像看见
自己的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
「黄军呀,辛苦啦,来来来,坐坐!」他把我让到皮沙发上,自己在对面的
沙发转椅里坐下,「怎么样?铜陵的生活很苦吧?唉!总归没上海好,是吧?」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听说,哦,就是铜陵那边说,你工作很出色,不容易呀!刚刚工作两年就
能够独当一面,好!给我们科挣了面子!干得好!」他欠过身,在我肩上重重地
拍了拍。
「都是主任您和各位上级老师的功劳,您们带教得好,所以嘛,我侥幸没有
出丑罢了。」我挤出一点谦虚的笑容。
望着主任丰满的下巴,我心里在盘算从哪个角度挥出一拳,能够一下就把他
肥胖的脑袋从脖子上掀下来。
鲍主任很满意我的态度,又赞扬了我几句,随后,他望了望办公室的门,身
子俯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黄军,你想不想搞点副业呀?」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迷惑地看着主任的那张胖脸:「副业?啥副……业?」
鲍的上身往后重重一靠,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就是跟着我出去,在外面医
院里挂单呀?有没有兴趣?」
「挂单?就是到别的医院开专家门诊?」
「呣,是的。」老鲍期许地点点头,锐利的眼神直刺向我。
我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鲍主任在本院只有两个下午的专家门诊,而且院
里只肯和他三七分账,可外面的几家地段医院老早就开出五五分账的优惠条件,
就等老鲍下决心了。这些小道消息早就传到我耳朵里,没想到他现在真的要「打
出山门」去了,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拉我去当助手,大约是看准我没有本钱讨价还
价。
「好啊,我跟您去,跟着您学学技术有什么不好的?」我天真烂漫地笑着,
「可是,不过……」我害羞地低下头想了想,「不知道您需要我一星期帮几天?
我也怕影响这里的工作呀,您看病人数量越来越多,万一……」
可能我的戏太过了。老鲍不耐烦地摆摆手:「噢!科里不用担心,我每星期
六的下午有事,其它时间你自己掌握,实话实说,那边……」老鲍翘起一只大拇
指往身后比划一下,「那边的一份,你我二八开,好不好?」
「是,是。」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万分地表白,「主任,您放心,我一
定听您的吩咐,尽心尽力将您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情办好……」
原本我和王兵合用的办公室人去屋空。师兄王兵终于走了,去罗氏药厂作医
药代表。他比我早一年进院,再熬两年就可以考主治,但他仍旧放弃了,离开了
他准备为之奋斗终生的专业,因为医药代表的收入是主治医生的十倍。
曾经,王兵评论我不是做医生的材料,因为我总想搞点赚钱的勾当,当时我
哈哈大笑,反唇相讥他天生是挨穷的骨头,他听了我的话,只轻蔑地从鼻孔里哼
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他的《黄家驷外科学》。
如今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里,眼前的桌上就放着那三册《黄家驷外科学》,
王兵把书留给我之前,用心地用白纸给书包上了封面。
我来回扫视空荡荡的房间,还有墙角,那里孤伶伶地立着师兄用过的桌子。
多少个值班的晚上,王兵伏在那张桌上刻苦用功,多少次他值班后的早晨,
我踏进办公室时,一眼看见王兵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胳膊下面还压着厚厚的书
本。
现在,那张朴素的木制办公桌静静地瑟缩在角落里,我从远处瞪眼看着,也
许,前年的今天,王兵也曾坐在他的桌子后面,用同样的眼神瞪着我面前的桌子
回忆同样的故事。
「笃!笃!笃!」
有人轻轻敲门,随即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护士长张萍领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少
年走进来。
「喏,这就是你师兄。」护士长回头对少年说,手指了指我,「他叫黄军,
也是你们大学毕业的。」张萍转回头朝我笑笑,「这是新来的洪良医生,你以后
也有师弟啦!」
我站起身,朝少年走了几步,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欢迎你来,我的师兄
刚离开,你来了正好补缺。」我从腰带摘下自己的传呼机交到洪良的手里,「拿
着吧,医院的规矩,机在人在,随传随到。」
「是,师兄,我一定好好干,对得起病人和上级医生对我的信任!」少年洪
良豪情满怀地说,脸涨得通红。
「对得起自己就行。」我转身拉开自己的抽屉,取出王兵留下的传呼机往腰
带上一插,「别的还谈不上。」我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忽然觉得
鼻子有点发酸。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给父母家里打去电话,老爸老妈不在家,接电话的是
宋岚,她很惊奇于我的来电,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回上海,我简短地说了几句,
让她转告家里今晚我回来吃晚饭。
六点多,我推开父母家的大门,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和老爸对坐在沙发里下
棋喝茶,老妈和宋岚在厨房里杀鱼,不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趁着下棋的空闲,我向老爸提了提鲍主任拉我出去走江湖的事,想听听他的
意见,老爸沉吟了好一会儿,没想出什么阻止的理由,只是提醒我别把此事在科
室里闹得沸沸扬扬,免得惹人妒嫉,否则人家一个电话拨到税务局,我和鲍主任
就要空欢喜一场。
听了老爸的提醒,我内心暗暗佩服鲍主任的老谋深算,他之所以捎上我,恐
怕就隐含着借重老爸的意思,合成群的蚂蚱越多,每一只蚂蚱就越安全。
饭桌上,宋岚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老妈和她一唱一和,谈的都是哪家名牌
打折的消息,我夹起一块水煮鱼放进宋岚的碗里:「吃吧,吃吧,说累了没有?
吃完饭我陪你说。」
宋岚腾地涨红了脸,她笑着咬住嘴唇低下头,对着饭碗里的鱼不知该如何是
好,局促不安地看看老爸老妈,他们笑咪咪地望着我和她,互相传递一个会意的
眼神。
饭后,宋岚坚持送我到楼下,我推了自行车,左脚踩住车蹬子,回头朝她说
了声:「上去吧,外面太热了,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是不是?」
宋岚腼腆地笑了笑:「还有半个多月,复习得还行,希望能考上,呵呵!」
「好啊,祝你考试顺利,这段时间我不来吃晚饭了,免得打扰你读书。」我
朝着宋岚点点头,蹁腿上车走了。
*** *** *** ***
回到上海的第一个周末,刚下班回到家,章娜打来了手机,让我去地铁站口
接她。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南丹路口,果然,远远地看见章娜站在路边,正在手
搭凉棚往这儿眺望,身穿大红裙子,两条光溜溜的臂膀露在外面。我领着她往回
走,一路上指点路标,让她记得下次来的时候怎么走。
刚进屋,我正要关门,章娜一摆大胯,大门砰地一声死锁了。
她猛地扑入我怀里,一边在我脸上乱亲,一边把手伸进我裤子里,握住阴茎
不住地揉搓,猩红的嘴唇里呵呵地喷出一片热浪:「啊呀!可把我给想死了,嘿
嘿!几天没玩,下头痒得挠心!呵呵!」
她搂住我的脖子亲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床铺,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两只脚跟
一蹭,蹬掉黑皮凉鞋,双手撩起裙子下摆,一面解开裙子前面的金色纽扣,一面
催促着我:「你还不快脱?先让我舒坦舒坦再说别的!」
脱了鞋上床,我把章娜扶到枕头上躺好,自己跪在她两腿间松开裤带。她解
开了裙纽,把两片裙裾往旁一分,露出白花花的肚子,竟光着下身没穿裤衩。她
把两腿分开,举得高高的夹住我的腋下,屁股一颠一颠向上拱,急切地迎向我。
我把裤子往下拉了拉,顺势一趴,弓起腰向前一挺,章娜高声地嗷了一下,
阴茎从阴道里挤出一道白浆。章娜兴奋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怒,大张开嘴
呵呵直喘粗气,两条大腿盘住我的腰,把自己的肉体毫无保留地奉献到我跟前。
转眼间,随着身体一番抖动,我已经在章娜体内一泄如注。章娜眯着眼睛,
不满足地看着我,一手伸到我身后按在我屁股上,不让我退出去,另一只手探进
自己两腿之间,按住鼠蹊下方飞快地左右震荡。
她闭上两眼屏住呼吸,脸庞腾起两朵红云,两排白牙咬住舌尖儿,全身的肌
肉僵直,等待着快感爆发的一刻,逐渐地,她的手晃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猛,手
指甲深深地掐进外阴四周的嫩肉里。
「喔!哦……哦……」
随着两声短促的叫声,章娜的身体抖了几抖,腰腹不由自主地往上拱了拱,
接着,后背重重地落到床铺上,闭上眼,头一歪,呼呼地直喘粗气。
片刻之后,章娜清醒过来,挣扎着夹紧两条大腿下床,步履蹒跚地走进浴室
里洗干净身体,然后找出一件我的圆领汗衫,套在她丰满光滑的裸体外面,趿拉
着拖鞋到厨房做晚饭。
我洗了澡出来,章娜还在厨房里忙活,她后背朝外,一头湿漉漉的卷发长长
地披散在颈后,丰腴的腰背曲线罩在又肥又大的白色汗衫里若隐若现,汗衫的下
摆刚好罩住她敦实的屁股,下面光着两条白花花的腿。
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我不禁摇摇脑袋,家里放着个这么性感火辣的老
婆不用,偏去外面勾搭女人,真搞不懂章娜的前夫打的什么主意?
章娜的手艺一般,吃晚饭的时候我深有体会。好好的猪排被她剔下了肉来剁
成小块,拌上大块大块的土豆,炖得像锅浆糊,青菜也是熬的,竟然还放了点虾
米,我苦笑着,不由得想起徐晶为我煮的最后一顿饭。
饭后章娜洗好了碗筷,往沙发上一坐,回头望望紧闭的窗户和低垂的窗帘,
身子扭了扭脱掉了汗衫,身体一歪躺到我怀里,用手指勾开我的裤衩,脸向前一
凑,一口叼住龟头,快速地上下套弄起来。
我关了电视机,熄了天花吊灯,只留下墙上一盏若明若暗的壁灯,有气无力
地放着黄光。
章娜双膝跪伏在沙发上,脑袋埋在我胯间,嘴里唔唔有声。她高高撅起宽阔
的丰臀,结实纤巧的细腰向下塌出一轮诱人的弧线,光洁的后背在昏黄的灯下幻
化成一圈玉石般温润细腻的光芒。
章娜被抱到地毯上仰面躺下,柔软的绒毛挠着她的后背痒痒的,像有万千只
小手抚弄她的肩背,她收起双膝抵住前胸,让柔软的脚跟轻轻叩打着屁股,然后
两手掰紧膝盖向两旁分开,直到大腿外侧贴住地毯的绒毛,「来……给你,上来
吧。」
她星眸半闭,后脑枕在地毯上,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她平直展开
的两腿间,一眼清亮的泉水正汩汩而出。
我趴上去,用身体覆盖她的身体,无需任何引导,径直进入了她内部,不约
而同地,两人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坚硬感受出她柔软中蕴藏的野性搏动。
密封的窗户把夏日街头的喧闹挡在室外,空调机单调地呼呼作响,应和着房
间里男人和女人肉体碰击和粗重的呼吸声音。
黏滑的汗水和女人的高声欢唱是男人最佳的兴奋剂。在一波接着一波的高潮
中,章娜叫喊得声嘶力竭,她的两腿紧紧夹住我,身体随着我的冲击在地毯上一
弓一曲,一层层黄豆大的汗珠从两个人胸前背后滚滚而落,在两人紧贴的胸脯之
间滋滋浃流。
「喔……啊!」我吼了一声,挺起身躯向章娜深处奋力地插了最后一下,便
僵硬地停在她肚腹之上,阴茎猛力一胀,第一股精液随着龟头的跳跃喷射而出。
章娜笑着,瞪大了双眼看着我的抽搐,脸上的荡意热烈得无所顾忌。
*** *** *** ***
第二天早晨吃过了早饭,我骑着自行车把章娜带到地铁站口,一直看着她穿
着红裙的背影消失在如潮的人群中,才拔转车轮驶向医院。
星期六上午的病房里人来人往,趁着休息天来探视的病人家属很多,乱哄哄
的,大人叫、孩子闹,很有一点喜气洋洋的欢庆的气氛。
我无可奈何地躲进办公室,陪着今天值班的洪良翻阅病历。洪良兴致勃勃地
说着在我离开以后医学院里发生的变故。
他告诉我,现在的澡票己经涨到二块五,学生们只能在洗衣间里冲冷水澡,
省下钱来去买四块钱一包的「阿诗玛」抽,还有看守宿舍大门的半大老头子,那
个打过珍宝岛之战的老退伍兵,有一天半夜被校公安处的堵在门房里,房门砸开
后,终于发现屋里另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搞了半天才清楚那是老英雄花了五
千块从老家买来的媳妇。
「哎,师兄,还有一件事咧。」洪良隔着办公桌,从两、三米的远处向我伸
长了脖子,「你还记得老叶师傅吧?」
「老叶……师傅?」我愣了一会儿,在脑海中迅速地搜寻与这个词组配套的
图像,「是不是食堂里的头头?老烟枪?」
「对对对,就是他,开饭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五斤狠六斤的样子。」洪良使
劲地点着脑袋,脸上忽然现出浓重的杀气,「他死掉了,就是在我毕业前的一个
月。」小医生恶狠狠地撇了撇嘴。
「哦?他死掉啦?」我来了兴趣,「肺癌?」
「不是……不是。」洪良很看不起我的想象力,身子靠在椅背上,嘲弄地望
着我。
「那……怎么死的?」我决心问个明白,隔着两米多远朝洪良伸长了脖子。
洪良的表情坏坏的,带着恶作剧的兴奋说:「食物中毒。」
「哈哈哈哈!」我俩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好!死得好!谁让他
卖臭肉臭鱼给我们吃?多死几次才好!」
刚在办公室里吃过午饭,鲍主任打来电话,让我赶到车站医院去。
当我热汗直流地赶到车站医院门诊部,鲍主任隔着老远笑咪咪地朝我招手:
「哦!小黄,你来得很快嘛!好好,年轻人守时间,很好,很好!」说完,他一
步三摇地踱着四方步走进了一间诊室,我留意到门口墙上新贴着一张红色海报,
「特聘骨科专家鲍主任长期驻诊」,几个大大的黑墨字下面有几行中楷,无非是
老鲍的资历和「手到病除」之类。
门诊室很大,分置得很简单,用白布单拉成内外两间,外间放着张写字台,
作为我和老鲍接待病人的地方,里间安置了几张木床,准备等一会儿让病人趴在
上面注射。
今天是老鲍在车站医院挂单的第一天,因事先在《新民晚报》上登了广告,
病人来得很多,我一面忙着给老鲍记录病历,一面开票让前一个病人去交费,随
即给老鲍准备好针筒和药水交到他手里,空闲时候挨个观察病人有无不良反应,
整个下午,陆陆续续看了四、五十个病人。
一个疗程收三百,今天一下午实现了一万多的GDP。
收摊的时候,我挺着又酸又麻的腰眼,从口袋里大把大把地往外掏病人交来
的收据。鲍主任笑逐颜开地点着白纸条,同时在小计算器上飞快地按着,好象面
前一堆已经变成了黄的条子,白的大头,绿的美刀。
我坐在老鲍对面的椅子上,望着他喜孜孜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算完
了,满意地出了一口气,说:「嗯,好啊,一共一万六千五,哈哈!小黄。」他
看了我一眼,「等急了吧?」
我刚要客气一句,交费处的女孩子抱着钱箱走了进来:「啊哟!鲍主任,不
好意思哦,让你久等了……」
老鲍不耐烦地用右手在空中一劈:「哎!不要讲客气话!你那收了多少?」
「哦,一共是一万四千五百五十块钱,对不对?」
「什么!」老鲍的眼珠瞪得有鸡蛋那么大,「数字不对!你算错了,再算一
遍!明明是一万六千五,怎么少了两千?」
「少两千?」女孩停了停,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还有药费咧……」
「药费?」老鲍一怔,显然他忘了在谈判的时候堵上这个漏洞,「那那……
也不能收那么多呀!五十几个病人收了人家两千的药费,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两手手心朝上往外一摊,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暗自核算了一下,少算两千块钱就损失了我的二百,岂能善罢甘休?
「就是呀,一个病人光药费就要花四十块,这个药价定得不合理。」我凑上
去帮腔。
「就是呀!药价不合理!」老鲍有了我撑腰,愈发得意地摇晃起脑袋。
「我们医院的药价是物价局定的,又不是我们想怎么样都行。」女孩冷冷地
看我一眼,「再说,你们医院的药价也是物价局定的哦?」
「这,这……这。」老鲍一时语塞,和我对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坐回到椅
子上,「好吧,好吧。」他摆摆手,「按你们的算吧……」
天色已经发暗,初秋的上海,明显地感觉到白天变短了。揣着一千四百五十
五块,我蹬着自行车慢吞吞地骑回了家。
快到家的时候路过「顶顶鲜」超市,我下了车走进去想买一桶农夫山泉。正
提着水排队交钱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一看,孙东正冲着我嘿嘿直
乐,油光光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一把辫子。
「要死呀,你男扮女装啊,走出去吓得死人哪!」
「拆那!」孙东不屑地瞪我一眼,「你当你有多少好看?头上半光不光,活
像发了芽的洋山芋。」
我鼓了鼓眼睛,想不出话回击他,眼珠一转,见他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篮,
里面尽是些面包果浆和罐头肉之类,刚要发问,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付了钱走出超市大门,孙东面带得色地把我拉到一旁,低声地说:「想玩玩
吗?下个礼拜五夜里来,替你介绍几位新朋友……今朝不行啦,人太多不大好,
下趟,包你见识新花样。」
家里照旧冷清清的。
以前徐晶在的时候,她比我下班早回到家,每天我推开家门,迎面都是叮叮
当当的厨房家伙响,混合着扑鼻的油烟味。现在,我独自坐在饭桌旁,嚼着楼下
小吃店买来的肉包子,喝着奶粉「勾兑」的人工牛奶,嘴里直淡出个鸟来。
「铃铃铃……」
老妈打来电话,让我去吃晚饭,我望了望满桌零乱的包子皮,推说吃过了,
老妈悻悻地放了电话。
刚搁了电话听筒,关先生的电话又来了,催促我赶快把最近一期的译文交给
他,我答应了他今晚就给。
收拾了一下桌子,我找出两片存得满满的软盘带在身上,下楼给关先生送过
去。关先生见了我直说瘦了,我笑笑,接过他递来的前一期报酬,离开了。
*** *** *** ***
姜教授见了我很陌生,完全不记得我曾是他的学生。他满腹狐疑地看着姜敏
把我迎进她的房间,一语不发地关上书房的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头发剃得这么短?」
姜敏让我坐在小书桌旁边的藤椅上,她身上穿着居家的睡裙,慵懒地斜坐在
床头,一只手轻轻拍打床上襁褓中的婴儿。
她比我最末一次见她时胖了些,下巴的肉有点下垂,可是气色很好,脸膛红
彤彤的泛出油光。
「刚回来,今天来看一看你和小孩。」我凑过去,弯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
「你上次电话里说是女儿?」
「唔,是小姑娘。」姜敏头也不抬,继续隔着小毯子抚弄婴孩,脸上露出无
限满足,半晌,她抬起亮亮的眼睛问,「喜欢吗?」
「喜欢,我的女儿,当然喜欢。」我笑了,轻轻地从床上抱起孩子,「真像
你,尤其是鼻子。」
我端详了一会儿,亲了亲小月湖光洁的前额。
「呵呵呵……」姜敏快活地大笑起来,「乱讲!她是大蒜鼻子,像你,哈哈
哈!」
孩子被弄醒了,咧开嘴巴哇哇的大哭,姜敏从我怀里接过去,揽在臂弯里摇
晃,一面哼哼着哄她。
我环顾四周堆得密不透风的家俱,说:「你的东西都搬回来啦?」
「呣,东西先弄回来,省得以后烦。」
姜敏小心地把哄睡了的孩子放回床上,盖好小毛巾毯,然后关掉房间里的大
灯,扭亮了写字桌上的台灯,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眼睛在桔红色的灯影
里幽幽地看着我。
「缺钱吗?我身上正好有点,刚才……」我翘起大拇指朝身后一比划,「我
知道你没告诉你家里人,所以没有给孩子带啥来……」
「不要不要。」姜敏急急地打断我,「钞票有的,本来我就打算自己带大孩
子,早就考虑过的,以后……以后真有事情,我再找你要吧……」
我停住掏钱的手,有些尴尬。
「你瘦了,头发短更显得脸长。」姜敏饶有兴味地紧盯着我那些一寸长的头
发。
「哦,我想以后改成小平头。」我搔搔后脑,「记得以前华国锋还有邓小平
上台的时候,都是小平头,去年的董建华不也是?看来我也是前途无量啊!」
临走的时候,姜敏送我到她家小楼下面,在路灯的暗影里,我从裤袋里掏出
关先生给的那叠钱,分出一半硬塞到姜敏手里,她默默地收了攥在手心里,没再
拒绝,轻声关照我以后来看望孩子最好趁星期五来,那时候她爸爸不在家,她弟
弟已经去了美国,怕是有一两年回不来。
*** *** *** ***
尚玉很惊讶我深夜到访。
她弯腰从门后的鞋柜取出一双男式拖鞋让我换上,拖鞋的绒布底有点温热,
看来那人还没走远,大概现在刚迈过嘉园小区的铁栅门。
我走出浴室,用白浴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水珠。尚玉熄了里外房间
的灯,只留卧室里梳妆台上一盏小小的,在双人床的对角寂寞地亮着。
白色的床单,露出尚玉起落有致的曲线,她那头乌黑的长发披开散落在枕头
上,像黑孔雀的羽屏绽放。
我俯身掀开床单,诱人的躯体展现在眼前,饱胀的乳胸衬托出纤细的蜂腰,
平坦的小腹下方,一撮黑亮亮的阴毛整整齐齐地向下低伏,两条修长的大腿并拢
夹成一道神秘的狭谷。
炒菜的锅还没凉,正好趁热再火一回。
我伏上她的身子,尚玉顺从地张开两腿,双脚踏住床褥抬高屁股。
她喘息着,随着我的抽插不住向上抬起腹部,预热良好的阴道绵软湿滑,前
一场激情后的存留滋润了我的进出。
忽然,尚玉尖叫了几声,然后憋住气咬紧牙关,鼻子里用力哼哼着,使劲挺
起前胸,她的脸涨得通红,双目紧闭,两片丰润的嘴唇抿合在一起,紧锁住丹田
里的一口气。
男上女下的姿势便于展现男性的征服欲,尤其当女人主动地分开大腿,蛇一
样盘上男人腰胯的时分。
尚玉的两腿死死地缠绕住我,十分钟前同样地缠绕住另一个男人,直至那人
直挺挺地在她身体里一阵抖动。那一滩白花花的精液,曾证明了上半夜的激情,
好象长城砖上「到此一游」的纪念,此刻正顺着她的大腿内侧向下流淌。
沉浸在一片白浊濡湿之中的阴茎,奋力地捣出一串欢歌,两人的灵魂在灯色
暖昧的卧室里盘桓升腾,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三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尚玉仍趴在我胸口沉睡,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在浴室里
冲了个冷水澡,穿上衣服走进房间,尚玉还裹在被单里沉睡,我小心翼翼地打开
房门走了出去。
整整一天,我把自己关在家里,除了买盒饭充饥才下了趟楼。关先生的稿子
催得越来越急,眼看着国庆黄金周一天天逼近,赚钱的大好时机稍纵即逝。
傍晚时分,终于赶完了译稿,我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正在这时,章娜从
火车上打来电话,说她在车上碰见了以前的小姐妹,两个人多年不见,先唠唠嗑
儿,明天来不了,后天一次休两天的班。电话里,伴随章娜的话音还传来一阵女
人的嘻笑,我揉了揉裤裆,告诉她正好第二天要值夜班,下了夜班在家里等她。
一连几天,我把空闲时间全部利用来写作。在我回上海之前,医院当局为各
科办公室配备了计算机,又请电讯公司在全院几幢大楼内铺设了光纤网络。我和
洪良共享一台,当他得知这台计算机可以连上互联网,就跃跃欲试想玩个痛快,
没想到连中午吃饭时间我都不肯离开键盘,小东西说又不敢说,只好整天在我身
边哼哼叽叽地瞎转悠。
星期三上午,陪主任他们查完房,我收拾了一下数据和软盘准备回家,洪良
欢天喜地地抱着计算机又亲又啃,这下没人跟他争了。
回到家,我一头栽倒在床上,胡乱蹬掉鞋子,甩去身上的衣服,一觉睡到红
日西坠。
正在床上迷迷糊糊似醒未醒的光景,有人轻轻地敲响了我家大门。
打开门,一身黑衣黑裙的章娜闪身钻了进来。
「我怕撞见你邻居下班,三点钟车一到站就赶紧往这儿跑,还行,上来的时
候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嘿嘿!」章娜得意地笑着,她披肩的卷发紧密地拢向脑
后,挽成一个发髻,额头挂满亮晶晶的汗珠。
她一手握着手绢擦着汗,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踮起脚尖,嘴巴贴上我的耳
朵,气咻咻地问:「想我不?」满面春风地仰望着我,脸上的粉搽得又白又匀,
画得浓黑的眼圈,嘴唇涂得血红,鲜艳欲滴,同时,随着暑热蒸腾,从她两腋和
胸口,散出一股混合着汗酸的香水气息。
「怎么不想?就盼着和你好好地操上一回。」
我跨前一步,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顶在走廊边的墙上,然后,一把扯开
她胸前的纽扣,左手伸进她怀里撩开乳罩的罩杯,粗鲁地揉搓着软绵绵的奶子,
右手从裙子下面抄上去,把弹力尼龙裤衩拉到她屁股下边,四指并拢按住女阴,
由快到慢地开始前后摩擦。
章娜一面咯咯咯地笑,一面不住地来回扭动身体,「别价!你这干啥呀!别
把衣服弄坏喽!」她抬高胳膊抵挡了几下,半推半就地贴墙根站稳了身子,撩起
裙子把褪下一半的弹力内裤往下拉拉,一只手掀高裙子前面,另一只手扯开我的
短裤衩,「过来,想操就来呗?」她的手掌托住阴茎引导着我,「往这儿!快进
来……在里边儿了……」
我和章娜脸对脸站着,衣衫不整,两人的肚皮紧贴肚皮,屁股快速地前后摆
动,像一对公园僻静角落里苟合的「野鸳鸯」。
都说东北女人是最贴心的老婆,就算刚在床上给男人干得惨叫连天,转眼间
她就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咕碌一下地给丈夫端茶倒水,也许章娜就是这种勤
快的女人。
她躺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闭上了眼,累得不愿说话,可是歇了不一会
儿,她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捂着下阴一溜小跑进了浴室,冲洗完毕后,仍旧换上
我的白汗衫,趿拉着拖鞋在厨房里做饭。
洗浴后浑身通泰,我泡了壶茶,往新买的先锋音响里放了张李宗盛的集锦,
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悠闲万分地听着章娜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是啊!三十岁就
快来……
「寂寞难耐,寂寞难耐……唉……」
「爱情是最遥远的等待,爱情是最遥远的未来,时光不再,时光不再……」
「只有自己为自己喝彩,只有自己,为自己悲哀……唉……」
吃饭的时候章娜絮絮叨叨地说起铁路方面待遇大不如前,我忽然心头一动,
想起关先生交代我要尽量多找一些门路,方便以后在外省开展业务。我问章娜想
不想找点外快?她兴奋起来,拽住我的胳膊追问,我告诉她可以利用她的工作便
利,把寄往安徽方向的包裹捎带到铜陵去转寄,只要提早把几包行李塞进乘务员
室,她的上级领导哪里会察觉?这钱赚得稳妥又安全。
章娜高兴极了,拍着桌子大大咧咧地保证:「你告诉关老板,让他一百个放
心,找我办这『寺』儿,小菜一碟儿!」
饭后,趁着章娜洗碗的空档,我拨通了关先生的电话,简单说了说我请章娜
做「驳脚水夫」的打算,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条件是章娜每运送一件包裹收取十
元报酬,在铜陵转寄的邮费凭票报销。
章娜的心情大爽,嚷着要请客。我嘿嘿一笑,领着她下楼走出小区,登上出
租车,吩咐司机到宝路娜去!
坐在宝路娜的第二层边缘,居高临下地望向下面,光头德国佬在舞台上又唱
又蹦,时不时举起平底锅往自己胯下一拍,「当!」藏在围裙后面的铁球敲出清
脆的一声,满场哗然,轰堂大笑,台前几个半醉的中国女孩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章娜在铁枝靠椅上扭来扭去,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昏暗里喁喁低语的人影,
她坐在我对面,朝着我动了动嘴唇,喧闹的音乐掩盖了她的喉咙,我探过身去,
耳朵凑到她嘴边。
「这啥地方啊?乱死啦!」章娜的声音又尖又细。
「这里是上海最时髦的夜总会!」我趴在她耳朵上大喊大叫。
章娜小心翼翼地推推桌上的啤酒杯,用眼神问我:「这得多少钱?」
「八十块一杯!」
她忽地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我,嘴巴围成一个圆圈。
「别怕!我请客!刚才我说你请是逗你玩儿的!」我大声地对着章娜说,周
围人声和乐声噪杂,不知她听清了没有。
急急忙忙地喝完了冰凉的啤酒,章娜拽着我,飞也似地逃出那锣鼓喧天的场
所,上了车,章娜还在心疼那两杯啤酒的天杀价,我在车座里哈哈大笑了一路,
顾不得她在我大腿上又捏又拧。
回到家里洗了澡,上了床正要睡,章娜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小声说:「明天
下班早点回来,我有事跟你说,嘿嘿……现在别问,明天就知道了。」说着,俏
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 *** *** ***
第二天正常上班,我把钥匙留给章娜,让她在家里守门。
一大早,我们正在护士办公室里交班,延安路上由远而近地响起一片救护车
的哀鸣,「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鲍主任说了几句,看看左右的正副主
任。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起来,急诊室的护士长打来的,要我们下去几个医生增
援。
「主任真是太高明了。」张萍护士长边放电话边恭维,老鲍听了并不受用,
从鼻子眼里哼了一下。
我忍住笑,拖着洪良站起来:「主任,我们去看看再说。」
「嗯,去吧,要拎得清,哦?」鲍主任朝我翻了翻眼皮,挥了下手。
急诊室里people,mountain,peoplesea,在诊疗
床上、长椅上还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浑身血污,正在高一声低一声地
叫哎哟。两、三个年轻的警察帮着几个实习医生搬动伤者,见我们来了,不约而
同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呀?」我定了定神,问其中一个满头大汗的警察。
「哦,是交通事故,正好在华山路北京路口,大卡车冲人行道,你们医院来
一半,另外一半到静中心去了。」
「哦。」我点点头,回头看见急诊室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警察同
志帮帮忙。」我指了指那些看客,「把他们都赶远点,免得不好走路。」
警察们对视一眼,转身去驱散人群。我抓紧时间,指挥几个实习生和洪良,
从伤员堆里挑了三、四个穿戴整齐的,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胸腹,确定内脏没有受
伤,「快点!抬到里面治疗室去。」一声令下,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几个病人弄了
进去。
「师兄,这几个怎么办?」洪良怯生生地问,地上躺着几个病人,有的己经
陷入昏迷。
「叫护工来,把这几个弄到隔壁外科急诊室去!」我一瞪眼。
「外科?这些都是骨折的呀。」
「戆大!你没看见他们口鼻流血吗?是骨头断重要,还是肝脾破裂重要?」
「懂了,懂了。」洪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忙着去帮工人运伤者。
治疗室里的病人神志都保持清醒,一个被轧断了股骨合并上肢开放性骨折,
两个断了双侧胫腓骨,还有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性,左侧肋骨齐刷刷地断了三
根。
警察维持完秩序准备离开,他们走之前向我要了工号和姓名,方便以后录取
我的证词。
急诊室里恢复了平静,病人们被工人用轮床推去放射科拍片,驻急诊室的师
弟正在埋头填写住院卡。我走进里间,掏出手机拨通了主任办公室的电话。
「主任,一共收了三男一女,都是四肢骨折,神经系统查体全部阴性。」我
一字一句向老鲍汇报。
「好好,最关键有没有医保?」鲍主任不耐烦地打断我。
「有的,问病史的时候问过了,都是国企或者外资公司的小白领,应该没有
问题。」
「哦……不会逃帐就好,你自己拎得清啊?万一病人付不起钱,科里一半你
一半,没有通融的……」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默默地关上手机。
回到楼上病房,医生会议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师兄们正在吵吵嚷嚷分病
号,一看见我进门,没好气地埋怨道:「你这个赤佬,大清老早的就收人,一收
就是四个,倒有三个要马上上台的,你嫌我们太清闲了是吧?」
「清闲?哼!」我一阵冷笑,「要不是我收这些付得起钱的『精品』病人进
来,早晚大家一道下岗!那时候才真的清闲咧!」
忙乱了一阵,我分到那个肋骨骨折的女病人,很快,急诊室的男工友推着床
车送来了,张萍指挥护士们安置妥当病人,把放射科拍的胸片交给我。
X光片清楚显示左侧第五、六、七肋后段肋角处折断,好在是多根单处性骨
折,不太影响病人呼吸,要不然,多处性骨折极易造成反常胸壁运动,也叫「连
枷胸」,严重的会引起呼吸抑制和缺氧。
我走进病房,新来的病人躺在靠窗的十四床。近前去,才发现女孩模样很清
秀,明眸皓齿,两道眉毛画得弯弯的,又细又长,配上光洁明亮的前额,很有灵
气。
也许她平常是个爱笑爱唱的姑娘,现在却神情淡漠,低眉顺眼地躺着,不哼
不哈,反倒是病床旁的两位老人围着她悲悲切切,看样子是她父母。
「唔哼!」我轻轻咳嗽一下,三个人的眼光投向我。
「我是这间病房的医生,姓黄,以后……」我看看手里的病历夹,「以后叶
小姐的治疗由我处理。」
「喔喔,黄医生,麻烦你啰……」两位老人家连连招呼。
「不客气,应该的。」我顿了顿,「叶小姐是你们女儿?」
他们点头称是。
「叶小姐断了左面三根肋骨,所以等一会儿我要给她上橡皮膏固定。」
「贴橡皮膏?」叶老太太惊讶不已。
「对,用橡皮膏外固定,希望能够减少骨折断端的移动,最后还是要靠她自
己的骨头愈合。」
叶老夫妇似懂非懂地听着,频频点头。
思思把病房里所有的男客都请了出去,又在病床旁拉了道屏风,姓叶的女孩
很配合,一语不发地解开衣扣,摘下了胸罩,叶老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转脸,
踌躇了一会儿,自己走出房门。
「嘶!」
思思撕开胶布,我接过三寸宽、二尺长的橡皮膏,按着从下往上的顺序,依
次贴在女孩左侧的胸背,上边压下缘,仿佛一排白色的鱼鳞。
贴橡皮膏过程中,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美人鱼」的乳房,惹得思思瞪了我
好几眼,可是「美人鱼」却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 *** *** ***
一天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渡过,快五点了,章娜打来了电话提醒我早点回去,
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揣着一肚皮的不明白,我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临上楼前,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打罐装「嘉士伯」,章娜说她以前挺
能喝,我乐得陪她豪爽一番。
进了家门,我不由一愣,开门的不是章娜,而是一个陌生女人,圆脸杏眼,
身材苗条,穿一身橙黄色西式套裙,头发在后脑盘起圆髻,一副干练的职业「小
媳妇」打扮,她也是一怔,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
「来来来,介绍一下。」章娜边擦手边从厨房里走出来,「黄军啊,这是跟
我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伙伴,她叫季彤。」接着她转向叫季彤的年轻女人,一手
拉着我的胳膊,「这就是黄军,我男朋友,还是个大夫哪!」说话间,章娜朝季
彤挤挤眼,有意让我看见,手在我胳膊上用力抓了一把。
季彤看着章娜和我之间的亲昵举动,意味深长地露齿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
眼,伸手跟我握了握,亲热地叫了声:「黄大哥!」
「这……别别别……」我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想分辩几句。
「嗨!啥『大哥』不『大哥』的?也没差几岁,叫名就行啦!」章娜抢过话
头,替我解了窘迫。
「行!以后我就叫你军,娜!你可别吃醋噢?」说着,季彤扑在章娜身上吃
吃地笑起来,有意无意地飞来一个眼波。
「骚丫头!看我不撕你嘴!」章娜笑骂着打了一下季彤,眼睛眯成一条缝,
又朝我挥了挥手,「你先去洗澡,待会儿就吃饭,我还跟你说个事儿……」
我刚要向章娜问个明白,两个女人已经笑作一团,跌跌撞撞进了厨房,顺手
插上了门。
究竟怎么回事儿?我搔了半天头皮也搞不清楚,只好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
室。
饭桌上,章娜像女主人一样劝酒布菜,十二罐嘉士伯不一会儿就被她俩喝了
多一半,我只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品出滋味来。
我伸手去摸地上的啤酒罐,章娜忽然弯下腰,趴在我耳朵上小声地说了句:
「别喝多啦!等会儿有事儿!」说着,一把夺下我手里的酒,径自斟满她自己和
季彤的杯子。
猛地,我有点醒悟。
今晚章娜显得特别热情,时不时探过上身,和坐在她一旁的季彤小声嘀咕几
句,她边说边瞅我,神秘的笑容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季彤刚坐下吃饭时,十分坦然,只是神色有点不自然,她边喝边与章娜小声
议论,似乎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瞟着我,嘴角不易察觉地挂着一丝笑意。
终于吃完了,两个女人喝得满脸通红,草草地收拾了桌子,熄灯开了电视,
我和章娜手拉手坐在长沙发上,季彤独自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章娜的身子向我怀里靠了过来,嘟起嘴唇在我脸上印着口红痕。我在她耳畔
低低地问:「你不怕她看见?」
「怕啥呀?她啥都知道。」章娜声音嘶哑,大口喘着酒气。
「你愿让她看咱俩干事儿?」我裤裆里猛然硬了。
「嗯,她听我说了你,也想来弄弄,可还有点磨不开,让咱俩『银』先操上
看看。」章娜的手伸进我裤子里,套弄了几下。
「你打算现场表演哪?」我把手伸进章娜裙子下面,扒开她的内裤。
「嘿嘿嘿,随你咋说都行……」
章娜风骚地一笑,从沙发上欠了欠身,提起裙子从头顶脱掉,接着摘下胸罩
搭在沙发靠背上,等到我也脱光了衣服,她岔开两腿跨在我大腿上,一手扶住阴
茎,另一只手绕到自己屁股后面,用食指和中指分开阴唇,把阴茎前后摇了摇,
让龟头对准阴道口,慢慢地坐下身子。
我偷眼瞧了瞧坐在一旁的季彤,她死死地盯着我的阴茎被阴道渐渐吞没,身
体不由自主地扭了扭,她忽然发觉了我的目光,立刻挺起腰,在沙发里往上坐了
坐,两腿紧紧并拢,掉过脸去装作正在看电视。
章娜开始在我身上前后摇晃屁股,她搂住我的头,让我的脸贴在她胸口,那
一对白花花的乳房在我鼻子尖前上下翻腾。我伸出双臂抱紧她的腰肢,张开嘴叼
住她的一只奶头,使劲地咂起来。
章娜大声地呻吟:「啊……啊!」她更加快速地摆动腰胯,两人湿漉漉的生
殖器剧烈磨擦,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夹杂着两人急促的喘气,屋里弥漫开一股
淫糜的气氛。
季彤仍端坐在沙发里,眼睛望着电视,两手攥成拳头,紧紧压住小腹下方,
猩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胸脯不住起伏。
我抱住章娜往一旁挪了挪,让她平躺在沙发上,然后直起上身,把她的两条
小腿分开扛在肩膀上,向前一纵身,轻易地一插到底。章娜向后仰直了脖子,两
手扳住沙发的扶靠,穿着黑线丝袜的两条大腿劈开,光秃秃的两腿之间插着一根
水嗒嗒的鸡巴,被电视屏幕的亮光照得纤毫毕现。
壮硕的阴茎来回地抽插,从阴道深处带出一股股白浆,此情此景让季彤看得
面红耳赤,心如鹿撞,伸手可及的地方,男女激烈交媾的淫声秽音,更使她浑身
一阵燥热,她紧咬着下唇,悄悄撩起短裙翻到大腿上,两手使劲压住阴部,一下
一下地揉搓。
我一边偷看季彤,一边加速猛操了几十下,章娜叫唤得走了调,这时,季彤
发现我在看她,她的眼睛没有再躲闪,反而火辣辣地迎着我,脸上春意盎然,笑
里带出一点羞涩。
「季彤,想不想干一回?先把衣服脱喽,事到如今还穿着那些?」我一边快
速地前后摆动,一边对着季彤说。
听见我在说话,章娜睁开眼,往后瞧了瞧,「哎哟,俺那妹子!都又不是外
『银』,还里三件外三层的?快脱光喽,早晚的事儿!」
季彤两脚踏在地上挺挺腰,作势要起身,可是抿嘴一笑,头一低又停住了。
章娜见她还在忸忸怩怩,推了我一把:「快起来,快点儿!」
我抽出身体,立在电视机前看着章娜合拢大腿站起来,她冲我一努嘴,我俩
一左一右把季彤从沙发上拽起来。
章娜帮她放下盘在脑后的披肩长发,给我使了个眼色,「彤啊,咱俩又不是
外人,小军跟我的事儿你亲眼看见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谁笑话谁呀?」章娜
拿起季彤的左手放到我那根擎天柱上,「你先摸摸,一会儿习惯就好了。」
在章娜的帮助下,我快手快脚地摘脱了季彤西式套装的纽扣,又解开她贴身
的白色真丝衬衣,露出里面粉红的钩花胸罩,她抵挡了一下,含笑看一眼章娜,
顺从地脱去上衣,手背到后面松开裙腰的搭扣,提起脚脱掉短裙,我乘势抓住她
的裤袜连同粉红色的三角裤一起扒了下来。
季彤一只胳膊抱在胸前遮住双乳,另一只手轻轻捋着我又湿又滑的胯下,章
娜依偎在我另一侧,右手掏起阴囊搓动两粒肉丸,左手揽住我的腰,上下扫着我
的屁股,头枕在我肩上,眼睛看着季彤。
「彤,你再不上我可要接茬干啦,你刚才不还说想尝尝小军的味儿?」
「娜!」季彤娇羞地跺了一下脚,「你咋啥都往外说呢?」白白的光脚丫在
地毯上咚地一声,她抬眼望着我,「咱俩行不?」
「怎么不行?要不是刚才你没说,我也摸不清怎么回事儿,要不然,没吃饭
那阵咱俩就干上了。」
季彤咧开嘴笑了:「我可跟他真干呀,娜!你别吃醋……」她的手狠狠握紧
了我。
「瞧你说的,吃哪门子醋啊?咱仨凑一块就图个高兴、痛快。」章娜在我屁
股上捏了一把,「好好干,悠着点儿,咱妹子可是规矩人,别欺负人家。」
我胳膊一使劲,把季彤揽到怀里,两臂搂住她的后背,她顺势勾住我脖子,
踮起脚尖把舌尖伸进我嘴里,两只浑圆的奶子贴在我胸口,身子微微有些哆嗦。
我一面吮吸她又软又湿的小舌头,同时两手沿着她光滑的后背向上向下般游
移,季彤身高与章娜相仿,略瘦一些,皮肤更加细腻,皮下的骨节历历可数。
季彤被轻轻地平放在地毯上,我从沙发上拖过一个靠垫塞进她屁股下面,朝
章娜摆一摆头,她会意地跪到季彤头顶前面,抓住季彤的两手死死地压在地上。
「娜,你干啥呀?放开!」
「别乱动,待会儿你给他操得来劲了就放手,现在你先瞧小军咋样给你通通
逼。」
我抓住季彤的双踝往两旁一分,再往上一翻一压,把她的两只脚尖按在地毯
上,粉嫩的小阴唇像两片雨后的林间树叶,湿湿的,从展开的两腿间冒了出来,
阴道口朝上张开,她稍一低头就看得见水汪汪的泉眼。
我用分压她脚尖的两手支住体重,身子腾空而起,青筋暴现的阴茎直挺挺地
向下指着季彤的入口,龟头离她身体一寸多远。
「季彤,我可要操啦,你看着呵!」我带着一脸坏笑说。
季彤紧紧闭上两眼,满脸通红:「俺不看!臊人呐!」
「你不看,我就不进去啦,啊?」我控制着身体不往下沉,龟头一阵阵的酥
麻,恨不得马上钻进那个肉洞里磨蹭磨蹭。
又羞又臊的女人睁开了眼:「别别,俺看还不行?」
我慢慢地放松手臂肌肉,身体一点一点下降,圆溜溜的龟头触到了两片红唇
的中间,暖暖的,有点痒。
季彤欠起上身,全神贯注地望着下面,黝黑的圆柱头部正在将肉唇顶开左右
分离,她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恐慌。
「别!别进去!小军!」猛地,季彤惊叫着,剧烈地拱曲着身体,徒劳地摇
摆腰胯企图避开我的器官,「小军,你别操我里边!我不干啦!」
我望了望章娜,她果断地抬一抬下巴,「没事儿,接茬干,一下进去不就行
啦!」我继续沉下腰背,大半个龟头顶入了阴道口内。
「啊!」眼看紫亮的龟头完全陷入了阴道,季彤绝望地尖叫起来,「别往里
呀!那是我爷们的啊!」
「你个傻逼!他早在外头包二奶了,你还给他守着……」章娜不屑地撇了撇
嘴。
章娜的话一下止住了季彤的悲声,她无助地放软了手脚停止挣扎,两眼失神
地望着一根半尺长的异物逐渐进入自己,脸颊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来吧,小军……轻着点儿……」
她喃喃地,像说给自己听,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身体向她逼近,当幽闭之
门被一道陌生的炽热贯穿的时候,内心深处一种似曾相识的愉悦体验苏醒了,季
彤闭了闭眼,仿佛艰难地跨过一道看不见的门槛,她从心底叹了口气,似乎卸下
千斤重担,然后向上挺了挺腰,用力使自己的大腿更加张开一些。
我静止在季彤里面,感受着她的紧窄和深处骚动。
她动了动被章娜强行按在地上的双臂:「娜,松开手,我没事儿。」章娜依
言抬起手,季彤抽出手揉揉腕子,搭上我的肩头,「小军,咱俩也算有缘份,如
今身子都给了你,痛快干吧……」
章娜爬过来,拾起一条丝袜把季彤一只脚脖子拴在沙发腿上,两手按住另一
只脚,在我屁股上轻轻一推,「愣怔啥呀你?还不搂住俺妹子?」
我的胸口贴住季彤的前胸,两臂抄起她的后背,腰胯慢慢地摆动,她的胳膊
环抱着我的脖子,脸贴脸,口鼻喷出粗重的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章娜关了电视,蹲在一旁,一只手随着节奏往下按压我的后
腰,她发现我的动作越来越快,趴在我耳边小声地问:「想射?」
我点了点头。
她看了一眼季彤咬紧牙关的表情:「坚持一会儿,她快出来了。」
我憋住一口气,埋头用力,小腹啪啪拍打季彤的肚皮,阴囊前后甩动,沾满
了她的液体。
季彤开始躁动不安,一次次向上拱起肚子,她想收拢两腿夹住我,无奈被章
娜固定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使劲抠挠我的后背,大声哼哼着在地毯上回来扭动纤
腰。
「使劲儿!她快到了!再加把劲儿!」章娜急促地命令,按在我腰上的手推
得更急。
「喔……喔!」季彤短促地叫了一声,身子一颤,全身抖了起来,同时,阴
道一阵收缩。
「使劲!快使劲操!她出来啦!别停下!」章娜飞快地蹲到我身后,两手抱
住我的屁股用力地向下压。
季彤张着嘴,大声地叫喊:「啊……啊!妈呀!妈!」浑身上下肌肉不住地
颤抖,脖子上青筋直冒,两脚乱蹬,拖得沙发在地上一来一回。
看着季彤的动作辐度逐渐减小,章娜拖住我的腰:「别干了,她快不行了,
再操就出人命了。」果然,季彤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大口喘息。
「她不要紧吧?」我有点担心地问章娜。
「没事儿,缓一缓就好了,你射了没?」章娜从身后抱住了我,两只奶子贴
住我脊背,热烘烘的。
「没,刚要出来,给你拦住了。」我挺起上身,手伸向后面摸着章娜圆滚滚
的屁股,留在季彤体内的阴茎一阵酸胀,「你把逼再让我干一回,射你里头,行
不?」
章娜无声地笑了,站起来并排躺到季彤的旁边,两手扳住腿弯,屈起两膝分
开,笑吟吟地说:「你还磨蹭啥?」
我从季彤体内抽出来,扯过沙发上的枕巾擦了擦,跪到章娜两腿中间,身子
往前一扑,脸对脸,胸口对胸口,她默契地抬高腹部,扶住我,右手绕到我后面
一按。
季彤调匀了呼吸,睁开眼,好奇地看着我和章娜搂成一团,旁若无人地演绎
激情。
章娜早已湿滑淋漓,两人的身体碰撞溅起水花四飞,我飞快地追赶浪峰,章
娜眼神迷离地望着我涨红的脸,等待着爆发的一刻。
我在浪巅之际抽了出来,右手握着阳具捋了几下后,全身猛地一震,龟头一
跳,飞出一道白色的浆液落在章娜的下巴上,她哈哈大笑,随着我连续地喷射,
伸出手把溅落在胸脯和肚子上的精液涂抹开一片。
我跪在地毯上喘着粗气,章娜推了一把季彤:「去,给他咂咂,那里头还有
不少,你也尝尝味儿。」
季彤捂住嘴笑得两肩直抖,坐起身解开脚上的束缚,跪爬几步,把我推到沙
发里坐下,伸出手抄进阴囊下面轻轻地揉捏,过了会儿,她的脸埋进我胯间,张
开嘴含住阴茎前端,嘴唇箍实了,猛力一吸,我只觉得腰眼一麻,龟头似乎要爆
裂,一小股热流漏出尿道。
「呵呵!呵呵!」
季彤的脸离开我,坐在地上双手掩口直笑,好象嘴里含着什么东西,「真咸
呀。」她挺挺脖子咽了下去,幽幽地说,眼睛看着章娜。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浴室,把我一个人扔在沙发上发呆。
(三十三)
我走到厨房,在洗菜池里用自来水洗了洗下身。
想到今晚可能还要应付她们俩,我拿了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到大房间,打开橱
门,摸索着找出一只精致的小玻璃瓶,这是在铜陵的路边小药房买的喷剂,花了
一百块钱买的,药店的小老头神神秘秘地向我保证,连干两、三场绝无问题,我
当时只是笑了笑,没往心里去,今天拿出来试试。
我握住小瓶用力摇了摇,拧下闪闪发亮的金属帽,左手托起阴茎捋开包皮,
右手攥紧瓶身,让喷嘴对准龟头,拇指按住开关轻轻一揿,再一揿。
「滋!滋!」小小的药瓶发出轻微的两下响声,喷嘴吐出两股淡淡的水雾,
分毫不差地笼罩住龟头,我吹了几口气,看着雾滴在黏膜表面渐渐蒸发,才放心
地松开手,半软的阴茎垂吊在胯间,似乎没有异常。
锁好橱门,我回到大床上,倚坐在床头,两手抄在胸前,心里预想等会儿将
要发生的事情。
浴室里的水声唏哩哗啦响了好一阵,终于停了,过了一、两分钟,女人们光
着身子说说笑笑地出来,进屋关门,一先一后地爬上床。
她俩斜坐在床上,吃吃发笑,章娜开了腔:「军,你先歇歇,我和季彤拉拉
呱,待会儿你爱谁就谁。」
「行啊,时间还早,你俩说你们的话,我听着也怪有意思的。」我嘴里说着
心里放下一块石头,阴茎虽又勃起,但是没有体会到有任何不同。
两个女人盘腿对坐在床上,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副扑克,一面说笑着,一面玩
起纸牌,时不时半真半假地笑闹几句输赢,季彤笑得浑身发颤,和章娜推搡着,
四条白藕似的胳膊你拽我拉,浴后粉中透红的身子在吊灯下晃着白花花的光。
正在此时,我觉得下身有些异样,龟头先是麻酥酥的发痒,接着发热,热力
逐渐升高,范围一点点扩大,很快,一股热气顺着阴茎向上蔓延,一直钻进小肚
子,顿时,整个下腹部变得暖洋洋的,可那热气并不消散,反而凝聚起来,像一
根烧红的通条,从龟头一路热到肛门前方。
我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强忍住龟头火烧火燎的灼痛感,幸好,烧灼的感觉没
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减弱了,整条阴茎从里到外依旧热热的,很舒服。
我往床上坐了坐,突然觉得两腿间沉甸甸的,大腿内侧竟有些拥挤。
趁她俩不注意,我偷偷往下看了看,又惊又喜地发现我的尺寸大了一号,像
一根紫色的茄子,从小腹下面伸出来,斜斜地支愣在床铺上,龟头比以往多伸了
一截,彻底露出了略细的粉色「脖颈」,平日翻卷在后面的几层包皮不见了,舒
展开了皱褶,被涨粗一圈的鸡巴撑得紧绷绷的,活像蒸熟的热香肠,在灯下泛出
油光。
我收拢了心神,勉强按捺住噗咚噗咚的心跳,强自镇静地凑到章娜身后。
「娜,咱来一回吧?完了你俩接着打……」
她回头看看我,故意绷住脸,可是笑意全写在脸上,她瞥一眼坐在对面的季
彤,吃地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熬不住啦!是不?」她推了我的膀子一下,
「去,先跟季彤热乎热乎,她都闲了好些年了……呵呵呵呵!」说着,章娜掩住
嘴自个儿笑起来。
「娜!」季彤唬住脸,笑骂着,「你再拿这说事儿,我可跟你翻脸,啊?」
她捏起拳头作势要捶下来。
「嘿嘿!嘿嘿!你打,你打!小军一心疼,看待会儿还操不操你?」
章娜嘻笑着往后一缩,肉肉的后背正倒进我怀里,我乘势抄进腋下把她翻过
来,她嘻笑着,半推半就地仰面躺好,我往上一扑,掰开她的两膝按在床铺上,
身子向前凑了凑,用手扶起平伸的阴茎对准她的入口,一挺腰龟头进去了半个,
我缩回手抓住她的两肩,上身向下一趴,屁股一落,两人肚子贴上肚子,身子黏
在了一起。
「嗷!」章娜两腿一下绷得笔直,「你插我小肚子里去了……哎哟……轻一
点……」
我并不答话,搂紧她的肩背,快速地掀动屁股,「啪啪……啪!」一连串轻
脆的响声从我俩相互拍打的小腹传来,隔了一会儿,章娜放下两腿,夹紧我的腰
胯,脚跟使劲向上钩住我的屁股,她闭着眼,享受着充实和磨擦的快乐,随着我
的节奏放肆地喊叫起来:「操哇!操!使劲!」
季彤爬了过来,侧着身躺到我旁边,脸儿红扑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简直要冒出火来。一会儿,她的脸凑了过来,小嘴微微张开,鲜红的嘴唇湿漉漉
的。
我偏过头,含住她探出来的舌头,她动情地抬手抱住我的脖子,用牙轻轻咬
住我的嘴唇。
她的湿吻令人心神驰荡,阳具在章娜体内急剧地膨胀,我不由得加快速度,
一边抽送,一边伏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别心急,操完了她就和你干,我把那个
射在你逼里边……行不行?」我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奶子,慢慢揉搓着。
季彤点点头,火辣辣的眼神盯住我和章娜的交合之处,她侧卧一旁,一腿盘
曲、一腿支起,两腿之间干干净净,一毛不存,女性生殖器官内外暗红,瘦小的
阴唇之间闪着湿润的光泽。
我松开摸着她胸部的手,向下伸进她股间,季彤闭起眼,手搭在支起的膝盖
上,把腿掰得更开,挺了挺小腹,静静地期待着,我用拇指按在她耻骨上方,食
指和中指平行微曲,慢慢地探进火热的小孔。
季彤哼了哼,门牙咬着下唇,大腿夹紧我的手,两手狠狠揪住身下的床单。
我一边用左手搂住章娜的身体,腰胯快速地摆动渐渐将她推向快感的高潮,
一边用右手的两根手指抠进季彤下身,在里面肆意揉捏和搓动,右手的拇指压在
她女阴前端,用力地挤压她那粒柔软的肉珠。
章娜张大了嘴巴,嗷嗷一声声干嚎,胸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随即,她的
小腹一阵抽搐,阴道开始规律地紧缩。
我的虎口卡住季彤的耻骨,拇指按住她的鼠蹊,用力勾起食指、中指,手腕
飞快地左右摇晃,插在女人下体内的手指传出了一连串震荡,季彤一把扯过床上
的毛毯塞进嘴里,拼命用牙咬住,脸憋得通红,嘴里唔唔作响。
章娜逐渐平复下来,鼻孔张得老大,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她深处的炽热从龟
头传来,加上骚动后的舒缩驰张,感觉细腻入微。
我的器官在她的热力下暴涨,我收回在季彤体内活动的手,双手紧抱住章娜
的肩膀,腰胯更加用力地抽送,龟头一阵发麻。
「停下!小军!」她睁开眼,神情惶急地推我,「我受不住了,你让我歇会
儿!」她看一眼旁边的季彤,「你接着操她吧,看她那样儿正难受咧……」
季彤的眼睛幽怨地望着我,眼神深处含着渴望。
我退出来,章娜往旁边挪了挪,季彤立刻蠕动着把身子移到我下面,伸出胳
膊勾住我脖子,抬起一条腿横搭在章娜身上,让她抱在怀里,我爬到季彤身上,
提起她另一只脚踝拽到一边,按在床铺上,身子往下一落,湿漉漉的阴茎还带着
章娜的体温,一下子插进了季彤饥渴的深处。
「娜。」我转向旁边的章娜,「我这回射给她,行不?」
「行。」她笑了,鼓励我,「她早就愿意,是不?彤?」
季彤热切地点头:「在我里面射吧,军,我就爱让男的一直干到出精,刚才
那回还有点不过瘾,你就使劲操吧,把我操舒服了再射出来,啊?明白没?」
「好咧,咱俩一块过个痛快瘾!」
我鼓起雄风,一手卡住她的脚脖子压在床上,一手按住她的肩头,双臂用力
支起上半身,胸腹悬空向下,借助体重朝季彤展开的两腿中间压了进去。
「喔……」
季彤猛地瞪大两眼,嘴巴一张,舌尖吐了出来,我低头一看,阴道里冒出一
泡白浆。
我狠狠地压住她的耻骨下方,龟头顶到一团软软的东西,季彤仰了仰脖子,
身子一震,发出一声尖叫。
「快干!快!她骚劲上来了,使劲往里插!」章娜催促我。
我撑住身体,腰胯大辐度地上下起落,两股间,肉柱顶端的药性正浓,整条
阳具极度伸长膨粗,狂喜中的季彤,从下体到肚脐连连发生不规则的痉挛,阴道
肌肉的轻微收缩,刺激得异常敏感的龟头胀得浑圆,紫中带黑,像一颗熟透的李
子,通体暗红的阴茎在一片汪洋沼泽中飞快地出入,不时地抖动一、二下。
「我的……妈呀!来啦……」季彤一声尖叫,胸口挺了挺,全身剧烈地震颤
起来,同时阴道一紧,一泡黄黄的热尿呼地一声从尿道口标出来,她先泄了。
一种难以言述的舒畅在我全身弥漫开,生殖器的酸痒使欲望之火燃烧得更加
旺盛,我喘着粗气,喉咙里格格有声,埋下头,弓起腰,两只手死死地固定住季
彤的身子和脚腕,使她不能动弹,鸡巴进出的速度陡然加快。
「慢点,慢点,先让她喘口气儿。」章娜注意地看着季彤的反应,「待会儿
一口气把她『黄子』操出来!」
被药物延长了的射精紧迫感麻痹了我的听觉,我已经陷入了疯狂,毫无怜香
惜玉之心,不顾一切地鼓动暴怒的阴茎猛插,狂热地追逐自己的欢乐之峰。
刹那间,季彤全身的皮肤泛出血红,子宫颈被我连续不断地撞击,在肚子里
引发了强烈的酸楚,她想制止我,但连连不断的高潮席卷而来,全身肌肉僵硬,
她觉得喉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舌头在口腔内缩成一团肉球,说不出话,
她仰面躺着,望着我憋成猪肝色的脸,两腿被强行展开,一面承受着我粗暴的蹂
躏,一面双腿肌肉仍在高潮的余波中哆嗦。
渐渐地,她觉得体内深处冒出一丝轻快的痒痒,仿佛有支羽毛伸进子宫内,
轻轻搔挠,骚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积聚在盆腔里,越来越难以忍受,她不住地向
上挺起骨盆,使自己的腔道迎合我,渴望着被男性的器官刺穿入宫腔,狠狠地搅
拌一番。
我汗流浃背地在她身上耸动,每一次插入,龟头都能撞到她的靶心,男性的
欢娱中心与女性的生殖中心互相摩擦,在湿热的黏滑中营造最原始的娱乐,渐渐
地,射精的前兆来临,肚子里升腾起一团火球,从肛门向前慢慢游移,我觉得心
跳加剧,呼吸变得更急促,但欢乐的关隘迟迟没有开放,火球停在阴茎根部,犹
豫不前,我大张着嘴哈哈喘着气,心脏咚咚地狂跳,腰部的前后运动疾似流星,
终于,鸡巴一胀,龟头前端的尿眼张开了。
季彤觉得自己的神智渐渐昏愦,周遭的一切变得十分遥远,自己的盆腔深处
不再骚痒,而是聚集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火焰在子宫里越来越炽烈,火苗四处
舔食,寻找着去路,能量积蓄起来,向下猛撞,随时都会从两腿间的闸口爆发而
出……
「啊……哈!」我吼叫着,尿道口洞开,阳具像一支燃烧的火炬,在季彤滚
烫的产道里翻腾……
「喔!」
「妈呀!」男人和女人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季彤感到子宫像颗炸弹一样地爆开了,烈焰四窜,把自己炸得粉碎,子宫的
碎片随着身体的残肢烂肉四下纷飞,一注炽热的洪流冲破两条大腿的中心,磅礴
而出……
与此同时,徘徊在我阳具后方的火球猛地化成一道热流,随着肛门和臀肌的
强劲收缩,箭一般沿着尿道奔涌向前,平躺着的季彤忽然挣了一下,「妈呀!」
一声挺起胸脯,鲜艳的奶头像两颗红枣,高高地突出乳房表面,被章娜和我强行
掰开的大腿中间,原先单薄的小阴唇肿得又肥又厚。
伴着她身体的一阵剧抖,阴唇先是向内缩了缩,接着,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向体外骤然绽放,紧跟着,一股黏稠的白浆混合着温热的小便迸流而下,直扑到
我前胸。
我继续动作,肛门和睾丸的收缩一次比一次有力,火热的精液源源不绝地射
进季彤收缩成一团的阴道。
许久许久,我伏在季彤身上喘息,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喘着粗气,身体还在
阵阵抽动,章娜推了推我,压低了声音说:「快抱着她呀,亲亲她,怎么爱怎么
亲,她现在可舒坦了。」
我紧紧抱着季彤,吻着她干裂的嘴唇,阴茎还留在她里面没有软化的迹像。
她瞪着失神的双眼,被我亲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露出满足的笑容。
「舒服吗?」我问道。
「嗯,太舒服了。」她懒洋洋地笑,脸上是心满意足的表情,「今儿算让你
操透了,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她转脸问章娜,「娜,你真有福气,遇上小军
了,还不天天把你给操疯了?」
章娜捂着嘴格格地笑:「你还不知道咱俩操得有多疯哪!呵呵呵……我站着
挨操那阵,下面的水顺着脚脖子淌了一地……呵呵!」说着,她媚眼含情地瞟了
我胯下一眼,「还不拿出来?人家明儿还得上班呢。」
我把恢复正常的家伙抽出来,摸了摸床单:「走,上大房间睡地毯去,这床
湿了,明儿再收拾。」
我和章娜扶着虚弱无力的季彤走到大房间,搬开桌椅,铺开毛毯,三个人并
排躺下。章娜挨着我睡,两人合用一个枕头,盖同一条毛毯,她右侧是季彤,单
独睡一个被窝,也许玩得太累了,季彤很快就睡着了。
我抬腕看看手表:「十点多了,明天你该出车了,早点睡吧。」
章娜用热腾腾的身体贴住我,撒着娇:「咱俩说说话不行嘛?你不是操就是
睡,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你让我干啥,我照办不就是了?」我让她枕在我胳膊上,
一只手摸着她胸前的乳房。
「哼!光说好听的,你老实交代!」她回头看看那边,神情严厉地小声问,
「你,动没动心?」
「嘿……你引来的,反倒问我?」我点点她的鼻子尖。
「你……」她没辞了,眼珠一转,「就算我找来的她,也不许你对她动心思
知道不?她那逼,操完就拉倒,不许你惦记,明白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讨好地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摇晃,「我办事儿,你放心,
嘻嘻……」
「呸,净办逼事儿……嘿嘿嘿……」俩人在被窝里笑作一团。
第二天星期五,早晨起来,三个人梳洗完毕吃了早点,我送她们出门。
趁章娜不注意,季彤当着我的面,偷偷往枕头下塞了一张卡片,然后若无其
事地拎起小皮包,吊在肩上,身子倚在门框上看着章娜弯腰穿鞋,用眼角瞟了瞟
我,带出一抹浅笑,我掏出一张工作名片攥在手心里,吊儿郎当地走过去,飞快
地插进她的小包夹层内。
看着她俩穿着一黑一黄的高挑背影,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并排下楼,小巧的
女式皮包在臀部一侧前后晃悠,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尤
其是季彤,颀长的身影配上瀑布般的披肩长发,瘦削的短裙紧绷在腿上,随着浑
圆结实的屁股左右摇摆,风骚中带着些许少女的青涩。
今天是周末,还没到中午,医生和护士们早已人心浮动,各办公室里的电话
铃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听说从美国来了个走江湖卖艺的,叫科伯飞尔,这几
天在上海摆场子变戏法,同事们正在像没脑袋的苍蝇,四处乱撞地找票。
病房里万事太平,只是新来的十四床吵着要出院,我安抚了几句不见效果,
只好冷下脸,半真半假地来了句:「你现在要出院也可以,签了『出院责任书』
再走,到时候,你发生任何并发症都与我们无关。」
姑娘一愣,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我,一语不发,随即一甩头发,恶声恶气地
嚷起来:「我签!侬拿来我就签!我自家的命我自家讲了算!」
「喔哟……囡囡啊!侬当心点呀……」叶老太太跑上前,挡住暴躁的女儿,
「侬骨头断脱咧……姆妈痛在心里呀!」
老人可怜巴巴地劝说着,老泪纵横。
「我要出院!我签字!」小女孩不屈不挠,视死如归般的壮烈。
「叶小姐。」我故作大方地一摊手,「责任书不是侬来签字的,要两位直系
亲属的签字才有效,侬就识识相相地住一段时间,等骨痂形成了,自然就放你出
去……」
「侬瞎讲!啥个亲属签字!」她气得涨红了脸,嘴唇哆嗦着说,「我要投诉
侬,要告侬!」
我看着她的面庞在激愤中泛出桃红,觉得分外有趣,低下头搓了搓手:「啊
哈……侬要告我?那么……请侬的律师和我谈吧。」
我向立在一旁哭笑不得的叶老先生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朝年轻的女病
人招招手说:「拜拜,等侬出院后,我们法庭上见哦……」
我在满屋哄笑声中走出病房,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坐下,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暗自叹气:现在的病人难搞啊!在动荡多变的社会环境中,他们已习惯于从最天
真的话语中,嗅出阴谋的气息。
门板被人叩了叩,手柄轻轻一转,一个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
「王兵?」我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侬哪能来啦?坐坐,喝水。」
我手忙脚乱地拉过椅子让他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接过去,一仰脖倒进
肚里,我赶紧又倒满一杯。
我坐在他对面,仔细端详我的师兄。
才几个月不见,他瘦得不成样子,腮帮子刮得铁青,但脸颊凹进去,颧骨高
高突出,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几道皱纹已经爬上光洁的额头。
他佝偻着身子,一手扶着桌沿嘿嘿直笑:「怎么啦?西装笔挺的认不出我来
了,是不是?」他的声音还是以前的谦和气。
「呵呵呵!」我笑了,「你穿上三件头西装蛮像生意人,怎么样?罗氏辛不
辛苦?」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哪……」身子往后重重一靠,头
垂落在胸前,沉默不语。
「药品生意不好做?」我试探着问,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哪里都要钱,院长要、党委书记要,药械科长也要,连我最尊敬的启蒙老
主任也伸手要一份!」他忿忿地端起桌上的水边喝边说,激愤的手指微微颤抖,
「钱!钱!都是为了钱!」他呛了一口水,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我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算啦算啦,看开点吧!天下谁人不爱钱?何况
老鲍?」
「不是他,我是说方院长!」他苦笑着摇摇头,「当年要是为了钱,我!我
早他妈的远走高飞了!我托福考了满分,GRE是一千九啊!要不是他劝我留下
来,说什么『回馈社会,救死扶伤』,我现在早在伯克莱了!可是……」王兵越
发激动起来,「可是今天他当着我面,张嘴就要百分之十!销售公司转手批发价
的百分之十啊!比罗氏把药运到中国的到岸价还多!」
王兵气呼呼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长出一口气:「唉……以前做临床医生的
时候多单纯呀,哪里知道这些?现在呢?你看看。」他两臂平伸,给我看他的全
身上下,「我自己都闻得出浑身铜臭!」
「既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那你……何苦去干这行?」我指指他放在脚下
的公文包,「眼不见心不烦,总可以吧?」
「我倒是可以,可是家里呢?房子的贷款要供,父母要养,还有老婆,哪样
不要钱?要是明年老婆肚子一大,又是钱……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他点起
一支「大红鹰」,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静静地吸。
我无语地看着他,全套的名牌无法掩饰满身的疲惫,曾经英姿飒爽的青年,
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像个小老头儿。我把派克钢笔在手指间颠来倒去,一面细细品
味着他最后那句「悔不当初」
听程师父讲,曾经有一个姓许的高年级学姐追了王兵多年,以师父的比喻,
是「鲜花插牛粪」的一对,不过,在程「公子」的眼中,鄙大学的后进男性均属
于动物排泄物的层次,对此,我深不以为然。
终于,在一个狂风骤雨的夜晚,学姐以某种不可告人的手段,猎取了师兄的
「芳心」。
后来,许学姐随家人出国定居,临行前两人山盟海誓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反正,以师父的评价,后来有两个月的时间,王兵活得先是像一只「癞皮狗」,
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条「慕洋狗」,没日没夜地啃英语、
上夜校,眼看两关考试通过,贴着美国邮票的录取通知书都寄来了,忽然,一切
偃旗息鼓,王兵从「慕洋狗」又变回了牛粪,而且是一滩镇定自若的牛粪。
想起这些,我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一声……
我留王兵在办公室里吃午饭,托工友去买了两份盒饭,两人趴在桌上吃着,
说说笑笑,浑然忘却了适才的烦恼。
送走了师兄,我关上房门,放下百页窗,坐在幽静的昏暗中,跷着两郎腿,
指间一缕香烟缭绕,在空中盘旋出婀娜多姿的线条。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全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门外,不知谁在低吟《国际歌》,我跟着耳熟能详的曲调
轻轻哼唱。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
自己,我们要夺回劳动的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
铁才能成功,最可恨那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
来到明天……」
我笑了,鲍狄埃在一百年前就告诉过人们,可是谁也没有用心记住,因为这
个真理太平常了,平常到像「猫会捉老鼠」一样司空见惯,而人们宁愿相信「全
心全意……」之类的鬼话,盼望着比爹娘还亲的「救星」搭救,一旦希望落空,
再立刻投入教主的怀抱。
在黑暗的角落里,我放声大笑,全身乱抖,直到笑出眼泪,余生而何幸,身
为刀俎,视人若鱼肉,岂不知,我亦为他人刀俎之鱼肉。
下班前,老妈打电话来,命令我必须回家吃晚饭,我欣然应允,骑着自行车
疾驶而去。
宋岚惊喜地望着我捧到她面前的一大束红玫瑰,高兴得两手乱舞,不知往哪
里放才好。
「岚岚,给。」我让她把花束抱在怀里,「祝你顺利地完成考试,也祝你达
成志愿。」
老妈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提醒:「岚岚,还不拿到你房间里去?军军。」
她拍拍我的肩膀,「去,陪岚岚聊聊天,一会儿你爸爸回来就吃饭。」
宋岚把花插在书桌上的花瓶里,低头坐在床沿上,含笑不语,我发现她左手
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玉镯,有些眼熟。
「岚岚,那是我妈给你的?」
「啊,前两天你妈给我戴上的,大概花了不少钱。」她小心地抚摸着玉镯光
滑的表面。
「钱?那不是买的,是我奶奶给我妈的传家宝,有好几代了。」
「真的呀!哟,那我……」岚岚握住手镯,作势护住,欲褪又止。
「你戴得挺好看,衬托着手腕很白,很小巧。」我微笑着说,望着宋岚的眼
睛,「戴着吧,本来就该是你的……」
她红了脸,咬着嘴唇浅笑,不好意思地来回摇晃着身体。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大门一响,老爸回来了。
「哟!小子,你总算想起回家来啦?还认得门不?」老爸有点不高兴,瞪了
我一眼,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坐,从怀里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叼在嘴上,在身上
摸索着找火。
宋岚飞快地走上前去,拿过茶几上的火机,打着了火凑到老爸眼前:「爸爸
给……」
「嗯,好好……」
老爸接上了火,深吸了一口烟,瞟我一眼:「哼!还是闺女好,你也就会偷
我烟抽……」
宋岚抿住嘴乐,不敢多说话。
我一脸无辜地望望岚岚,耸耸肩,她朝我摇摇头,示意我别回嘴。
「爸爸,我跟你商量件事情。」我往前靠了靠,「你看岚岚也考完了,估计
留上海也定了,我想……」我看了一眼宋岚,她脸上飞红,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我想把老房子卖了,贴点钱再贷款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再
折腾了……」
「哦?」老爸透过烟雾审视着我,「你还得起房贷?别到时候搞得不三不四
的,下不了台。」
「啥子!军军,你想买房子啦?」老妈在厨房听到了风声,兴冲冲地跑了进
来,「喔哟,侬总算做大人事体咧。」她看看宋岚,「岚岚,你们商量好啦?买
在哪里呀?」
宋岚张了张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连忙抢过话头:「就在老房子旁边,
有个楼盘叫嘉庭豪园,正在开售第二期,我算过了,一百二、三十平方米的话,
五十万出头,还贷压力不大。」
「好的呀,快点买,省得夜长梦多。」老妈快人快语,「哎,老黄,侬去打
听打听,好便宜点伐?」
「呣,行,我先去问问,看看优惠到什么程度,你。」老爸对着我说,「先
别交订金,看情况再决定。」
吃完了晚饭,仍是宋岚送我下楼。
我和她顺着林荫道踱着步,小声地对她说:「岚岚,刚才我没跟你商量,就
先和我父母说了房子的事,你别怪我。」
她释然地笑了笑:「怪你干什么?反正我对上海还不太熟,你决定了也行,
我还真没主意呢,嘻嘻!」
「岚岚。」我停下脚步,「这一、两年我对你挺冷的,别恨我,因为你还年
轻,我不想在你还没有成熟懂事的时候干扰你,我愿意让你自己决定自己未来,
而不是由家里替你包办。」
「真的?」她愣愣地在树影里看着我,委屈地噘起小嘴,「那你为啥不跟我
说明白?我还以为,你心里早有人了呢……」
「早跟你说明白?你才多大呀?今年才二十三,两年前的你能明白吗?」我
笑了笑,「说实话,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呢!」
「哼!你看不起人,你……把我当小孩儿……」宋岚不满地嘟囔着,低头使
劲地绞着手指,我和她站在路旁,无言相对,一阵秋风吹过,扫起片片落叶。
「上楼去吧,刮风了,上海的秋天比青岛凉,小心感冒。」我看看她身上单
薄的白裙,轻轻推了推她,「快走吧,明天下午我还要去专家门诊,不送你飞机
了。」
「不要紧,妈妈会送我去。」她小声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妈妈?我心里一震,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去住几天,早点回来,大不了国庆节的时候,我再陪你去看望爸爸妈
妈。」我笑着,重复着去年今日说过的话,心如刀绞。
「哎,那就说定了。」宋岚抬起脸欢快地笑,「我上去啦,小心骑车。」说
完,她一跳一蹦地跑进了大门,几步跳上了大楼门口的台阶回身向我挥挥胳膊。
望着她的白衣白裙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在夜色的池塘里起舞,我惆怅地叹了
口气,沉重地骑上车子,沿着马路向西驶去……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里,眼前不时闪现着宋岚满含羞涩的眼睛和清纯的神情,
回想起她来上海读大学的第一天,一个人拖着笨重的旅行包,汗流浃背地爬上老
房子四楼,一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子挂在背后,一副傻乎乎的黄毛丫头模样。
我还记得,那天家里刚开过午饭,老妈只好用剩饭炒了一大碗蛋炒饭,她趴
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一面吭吃吭吃地直说好吃好吃,一面骨碌碌
地转动着好奇的两眼打量我。
回忆起这些,我不禁会心一笑,事隔经年,现在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
视线一转,投向写字桌上的笔筒,那是去年徐晶回芜湖买来的,用整块黄山
石雕刻而成,粗糙起伏的表面浑然天成,笔筒一面刻着「一生」,另一面是「一
世」,四个字是徐晶用刀一下一下刻上去的。
当时她一个不小心,刻刀划破了左手食指,殷红的鲜血一下流了出来,沾满
了笔筒,我手忙脚乱地给她包扎伤口,徐晶却毫不在意,她用指头沾了沾血迹,
送进我嘴里,我吮吸着,咸咸的,她看着我,喃喃地说:「你中有我,我中亦有
你……」
笔筒上的血渍已被抹去,只是「世」字的笔划里渗进了血,再也擦不掉了,
如今血迹早已干涸,颜色变成黑红,仿佛石头里淌出的一滴血泪。
眼泪涌了上来,我的心痛得揪成一团,曾经热热闹闹、充满欢乐的房间里,
只有我一人灯下枯坐,我的晶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你过得还好么?